很多大学生创业企业,在起步阶段都属于轻资产公司,就几个人和几台电脑,没有可用于抵押的资产。“这类群体所需贷款金额可能就几十万元,对大企业而言微不足道。如果银行可在实际执行中适当降低放贷门槛,比如按照企业的存在时间、发放工资缴纳社保的凭据来放贷给他们,这笔钱就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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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突然袭来的疫情,让年营收超过400万元的华中师范大学校内在孵企业——木子岚团队的新年扩张计划,不得不按下了暂停键。
黄子豪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4年前毕业于该校动画专业,在校期间创立了木子岚工作室,致力于高品质二次元动画和游戏的综合创意制作。这支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创业团队,4年多来从几个人逐步发展到30多个人,在行业内稳居前列。
可由于春季长时间没能复工,一系列麻烦摆在黄子豪的面前:即将到位的300多万元融资面临搁置,40多万元的订单尾款无法按期交付,加上两个月来新订单减少,30多名职工每月的社保、工资支出给公司运营带来了较大的现金压力,“疫情期间,我们公司各类损失达64万元”。
这支发展势头迅猛的大学生创业团队,甚至不得已取消了原定的春季招聘计划,“参考去年的发展形势,我们计划2020年春季增加20名员工,扩大公司规模,年营收预计突破1000万元。但现在,能稳住去年的业绩就不错了”。
疫情逐渐消散,江城重启。对于这座拥有130万在校大学生的科教大市而言,大学生创业者曾被誉为打造“梦想之城”的“种子选手”。然而,两个多月的停工、停产带来的经济运行受阻,让处于疫情中心的他们正面临一系列困局。
大幅减少的线下订单
对于大量工作需要线下进行的大学生创业企业而言,疫情冲击不小。
90后新疆籍大学生创业者张培文创立的武汉微梦影视传媒有限公司,主打出品创意视频,年营收超过2000万元,是湖北省首个挂牌青创板的文化科技型企业。
由于影视拍摄制作人群密集,张培文的影视公司短时间内无法开工。加上湖北省内复工时间一再延期,很多员工隔离在家,办公设备跟不上,一些剪辑配音无法远程协作,公司订单大幅减少,两个月来损失累计达200多万元。
华中科技大学在校博士生范小虎也感同身受。读博期间,范小虎创立了一家智能家居公司,提供智慧居家养老方案,他本人还入选“3551光谷创业人才计划”。范小虎说,疫情封锁了公共交通,业务员没法外出跑市场。原有项目又无法施工保障后续服务,导致公司账户上几个月来没有新增收入,还要面临200多万元的项目回款持续延期。
眼瞅着武汉市正在重启,可办公室所在的学校创业学院至今尚未复工,黄子豪很着急。“我们有32名职工,其中70%家在武汉市。动漫制作需要多人同时协作,不在公司一起办公无法完成。在家工作效率不高,员工的创作能力与平时相比,下降了60%。”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2016级公共管理学院本科生李金龙经营的校园自助洗衣项目,受疫情影响收入降幅很大。这些自助洗衣设备之前覆盖全国30多所高校,在武汉市的高校就布局了4000台。正常经营时,公司每天进账达6万元。他本人还被评为“全国大学生创业英雄百强”。李金龙介绍说,现在高校没开学,3个月收入为零。新增的外省高校客户,又无法去铺设备,新业务没法拓展。整个疫情期间,公司损失近300万元。
跟疫情赛跑需要时间,但对于身处疫情中心的大学生创业群体来说,复工时间延后引发的现金流风险,与日俱增。
疫情发生后,武汉理工大学创业学院曾联合部分高校和社会机构共同开展了一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对大学生创业企业的影响”调查,共收到166份有效问卷,其中超过90%的问卷来自小微企业。这份《疫情下大学生创业企业的救助与自救》报告显示,超七成调研对象现金流撑不过3个月。
与李金龙同校的研三学生于苏甫江·玉山也受到了较大的冲击。在这段原为驾考报名旺季的时节,他创立的“伯乐学车”平台却频频遇冷,每个月还要承担几万元的场地租金和人员工资。
“我们有50多名职工,每个月社保和工资发放就要十几万元,资金压力很大。”目前,张培文正在寻求100万元的免息款。他介绍,在身边的朋友中,有从事软装设计的创业团队,因为疫情期间收入为零,还要承担高额的商铺房租成本,已无力支撑,正在准备解散团队。
为了降低支出,让公司熬过寒冬,除了二三月份已按照相关指导政策发放折扣薪酬外,张培文和员工商议,暂停发放4月份的工资,共克时艰。范小虎则与20多名职工沟通后决定,2020年第一季度的工资,每个人都不发。“我们几位合伙人带头不领,大家也能理解。账户上钱就那么多,不发还能让公司‘喘口气’,活过来。”
卡壳的现金流?
事实上,疫情防控开展以来,国家和各省市区政府抓紧出台了针对各类企业的房租优惠、税费减免等金融扶持政策。不久前,武汉市委组织部(市招才局)联合地方银行推出“人才抗疫贷”专属融资服务,根据企业规模和征信情况,提供100万元至1000万元免抵押担保贷款,帮助企业渡过难关。
武汉市一位从事孵化器运营的负责人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尽管各类金融补贴扶持政策纷纷出台,但从国家到地方政府,各级财政收入和经济状况都不一样,实际操作面临困难。“以孵化器为例,如果属于国有资产,可能房租补贴就很好划拨办理。但如果属于民营资产,比如很多商业公司的写字楼,就很困难。”
该负责人分析,很多大学生创业企业,在起步阶段都属于轻资产公司,就几个人和几台电脑,没有可用于抵押的资产。“这类群体所需贷款金额可能就几十万元,对大企业而言微不足道。如果银行可在实际执行中适当降低放贷门槛,比如按照企业的存在时间、发放工资缴纳社保的凭据来放贷给大学生创业企业,这笔钱就能救命。”
85后创业者冷伟是光谷一家“瞪羚企业”的CEO,武汉大学测绘遥感信息工程国家重点实验室毕业,从事“农情遥感”数据分析和遥感技术落地应用。考虑到疫情对公司未来几个月可能带来的现金流压力,他准备申请500万元的贷款。
“我们正在申请市科技局联合银行推出的‘科保贷’,还有针对省高新技术企业的‘高新贷’。两个加起来,最高只能贷到160万元,利息为3%。”冷伟说。
有大学生创业者告诉记者,疫情来临,谁都无法幸免。“这两三个月,没一分钱进账,给员工发,公司就会资金链断裂。不发,都是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同窗好友,谁愿意看着别人受难?如果贷到款,但我的客户没有资金付费,我赚不到钱,怎么归还?”
近日,武汉市某211高校创业学院负责人对园区内的26家创业企业在疫情期间的损失进行了一次统计,其中“工资社保支出、订单无法完成交付、项目违约、融资中断”,为企业反馈的主要损失,有1/4的企业负责人期待相关金融机构能够提供免息贷款。在这次统计中有一栏“企业复工需求”,所有企业无一例外都填上了“尽快复工”。
走出困局需要多方合力
在教育部全国高等学校学生信息咨询与就业指导中心官方微信平台“中国大学生就业”上,《疫情下大学生创业企业的救助与自救》这份报告指出,大学生创业企业承担着促进创新、稳定就业的主体责任,应尽快谋划扶持政策。
武汉软件工程职业学院创业学院副院长高泽金、武汉理工大学创业学院首任院长赵北平等专家在这份报告中提出建议,可将湖北每年2000万元的大学生创业扶持资金标准提高到4000万元,简化扶持资金申请、审批流程。研究出台大学生创业者作为主体、又兼具消费升级趋势的内容电商、虚拟现实、5G应用等领域的专项创业扶持,培育新产业、新业态。
专家建议,疫区考虑免除中小微企业6个月的社保,政府通过减免业主的相关税费的方式,引导业主降低租金。鼓励大学生创业企业、中小微企业参与政府采购的竞标,有效改善大学生的创业环境。政府加大普惠性政策支持力度,改善营商环境,推动形成政府、企业、社会良性互动的创新创业生态。
同时,将创业服务业列入到战略新兴产业名录中,在项目扶持、人才政策等方面加大支持力度,让更多的资本和市场力量进入到产业服务领域中来。重点扶持一批在武汉市产业服务领域中比较活跃的市场主体,加大补贴力度,开展导向型评比、奖励。
华中师范大学中科创业学院院长丁玉斌表示,疫情对大学生创业者既是一场困局,其实也是一场自然筛选。“企业要在社会中存活下来,需要顽强生长,学会应对各种突发的困难危机。创业者要有极强的风险防控意识。”
他认为,大学生创业者要着眼于公司长远发展进行规划布局,从技术、资金、工作模式、抗风险策略上做好长期储备,随时应对可能到来的风险。“创始人要在平时做好各项资源积累,同时善于捕捉疫情中出现的机遇,加上良好的执行力就可以趁势而起。” (记者 雷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