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聊到考古,许多人联想的可能是各种枯燥的数据,实则不然,考古中的许多发现可以帮助人们了解古人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
郑嘉励是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数年前,他无意间说出的一句“我这考古工作吧,上班就等于上坟”在网上爆红,后来,这句话脱离了具体文本和语境,流传至今。
日前,他记录自己工作感受、见闻的作品《考古者说》再次走红,这部书从一个侧面展示了古人的生活,也揭开了考古工作“神秘的面纱”。
古代厕所长啥样?
因为“上班如上坟”这句话的流行,很多人认为郑嘉励是个“段子手”,他却表示,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个严肃的、真诚的传播者。
考古人妙手回春,将遗址出土的历史碎片,修复成一件件完整的器物。郑嘉励供图
在《考古者说》中,也确实经常能见到他对各种历史、考古知识的科普。在《厕所》一文中,他甚至专门提到了古代厕所的演变,语言风格则是一如既往地幽默。
古代典籍中早有与厕所相关的记载。《史记·酷吏列传》中提到:“尝从入上林,贾姬如厕,野彘卒入厕”,说的是汉景帝的宠姬如厕时,突然闯进来一头野猪,把她吓得花容失色。
“可见汉代苑囿生态之好,也足证皇家园林中厕所的简陋。”郑嘉励介绍,“汉晋时期,考究一点的住宅,厕所多与猪圈连属。厕所建在猪圈的上方或其前面,另起一屋,内设便坑。”
为了祛除臭气,那时候普通人家想到的办法,大概只能是勤打扫。对有钱人家来说,用干枣塞鼻御秽,或焚香祛臭,或者干脆换件新衣裳,名曰“更衣”。
瓷器残片记录历史信息
考古的一大意义,就是可以通过这项工作得出的成果,来认识古人的生产、生活、趣味、思想等不同的侧面。
都是文物工作者,但田野考古工作者和博物馆从业人员,对文物的价值判断会各有侧重。在郑嘉励看来,后者显然更需要墓葬和遗址内出土的精美器物,以充实馆藏——遗址无法搬进博物馆,不能作为展品。
但对考古人来说,遗址乃至古人遗物残片等都有巨大价值。郑嘉励举例称,史前遗址的年代序列,主要依靠海量的陶器分期建立起来,而不是那些享受明星待遇的“国宝级”文物。
他在《考古者说》中还记录了一件事:十多年前,他在慈溪上林湖发掘越窑遗址,唐宋越窑青瓷的编年、烧造工艺的演进轨迹,同样依靠海量瓷片建立。
“我也不认为完整瓷器比残片更有学术价值,至少残片可以观察瓷器的胎釉、成型等诸多特征,以获取更多的历史信息。”他说。
墓志一般会记录什么?
眼前的这片汉六朝墓地,不久以后,将成为城郊高档的居民小区。郑嘉励供图
发掘古墓,经常能看到墓志。墓志是指放在墓里的刻有死者生平事迹的石刻,亦指墓志上的文字。上面往往记录着墓主人的姓名、生卒年和生平事迹。
这些年,为收集、整理浙江宋元墓志,郑嘉励常常工作到深夜。在《考古者说》中,他介绍,墓志的分类法很多。其中,男性墓志、女性墓志的两分法,是最简洁、有效的一种。
郑嘉励花了五年的时间,调查、发掘浙江的南宋墓葬,发现稍稍体面的宋墓,通常是夫妻合葬墓。夫妻合葬墓,一般采用双穴并列的埋葬形式,男左女右,也是“死当同穴”的见证。
其中有些夫妻合葬墓,在丈夫与妻子的墓室各置一通墓志,记述各自的祖先、籍贯、配偶、子嗣、性格、才能、生卒年和葬地。这是人生的盖棺论定。
丈夫是男子,按传统观念来说“主外”,他的墓志,主要用来记录“立德、立功、立言”三方面的大事;妻子是女子,“主内”,她的墓志,经常记录的是她如何贤惠、孝顺,是一个慈祥的母亲,将家庭管理得井井有条。
“由南宋墓葬可知,很多夫妻以实际行动实现了白头偕老、死当同穴的理想。对此,我是很乐意赞美的,只是他们各自幸福与否,这个问题我们永远无法替古人回答。”郑嘉励写道。
一组文章记录的考古生活
以上故事,不过是郑嘉励二十多年来从事田野考古发掘工作中,所见、所感的“冰山一角”。更多感悟,都被记录在《考古者说》中。
《考古者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他从事的是历史时期考古中的“宋元考古”。考古工作者常写的文章,大概就是针对所发掘的墓葬、遗址等撰写的考古报告,或个人的学术观点,他也不例外。
不过,郑嘉励在具体的田野工作中,还发现了许多丰富的生活细节:“在发掘现场,我面对古人留下来的一些文物,可以想象到他们的悲欢离合;又跟老百姓整天生活在一起,见到他们当下的喜怒哀乐。”
他说,自己始终想做成一件事,即证明文物保护和考古工作,与我们的日常生活和生命体验密切相关。
正如他在《自序》中所写:“假如这组散漫的文字存在共同的主题,那就是考古与我们的情感、趣味和思想有关,保护文物就是保护我们自身的生活环境。”